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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塔天王帶著怪眼麒麟正要降落云頭去陰曹地府,突然聽著下面一陣響亮的喊聲:
“天王慢行,我來了。”
一團耳朵狀的云朵托著一頭怪獸冉冉飄了上來。這怪獸長著卷毛獅子腦袋,同麒麟一樣的鹿身子,小耳朵,黑眼圈。正是地藏王的座騎諦聽。
天王大喜說;“我正要去找你呢。”
諦聽也笑吟吟地說:“我剛才已聽到天王要找我問問題,特意送上門來?!?/p>
怪眼麒麟說:“你還專門來一趟,真是辛苦了?!?/p>
諦聽忙說:“不辛苦,不辛苦,我也正想借這機會,到天上旅游一次。你知道,像我們陰曹地府這種單位,出國的機會是極少的,有一個名額,大家都打破腦袋爭著去。細說起來,我這次能出來,還是借了托塔天王的光呢?!?/p>
托塔天王說:“你快聽聽,怎樣才能捉住這虛耗小鬼?”
諦聽馬上往云彩上一伏,“吱吜吜”,他的腦袋上又伸出五只耳朵,一齊貼在地面上聽了一會兒,抬起頭來說:“一物降一物?!?/p>
托塔天王皺起眉頭說:“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連說話都這么吝惜,只講幾個字,叫人不明不白嘛”。
諦聽忙說:“天王不知,我這預測就像打電報一樣,也是按字收費的。字說多了,您可就要多花錢。”
天王眨著眼睛:“什么時候有這規(guī)矩的?我怎么不知道?”
“早就有了,現(xiàn)在哪有白干的?!敝B聽笑說。
“多少錢一個字?”天王問。
“二兩金子一個字,跟您是熟人,按‘出嘴’價,八五折?!敝B聽說著從毛下邊取出一個小計算器,按了幾下,“八兩五錢金子?!彼愕眠€挺準。
托塔天王心里也在打小算盤,這二兩金子就相當于100克,在人間一克金子100塊錢,二兩就是一萬塊錢,媽呀,相當于兩輛半摩托車了,可什么還都沒問出來呢,他哼哼嘰嘰地對諦聽說:“你再說幾個字?!?/p>
諦聽說:“鹽鹵點豆腐?!?/p>
又是八兩五錢金子出去了,還是什么也沒問出來。
托塔天王惱了:“你怎么盡跟我打啞謎!就不怕我發(fā)怒?”
諦聽慌忙說:“小的不敢,但小的講人名字時,一定要用打啞謎的辦法,這是地藏王立下的規(guī)矩,小的也不敢破壞?!?/p>
一直默不作聲的怪眼麒麟嘟嘟囔囔:“一物降一物,鹽鹵點豆腐,想必是只有一個人能專門治服它,誰制服過這虛耗呢?”
“鐘馗!”幾個人幾乎一齊說,因為誰都知道鐘馗吃的第一個鬼就是虛耗。
“對!就是鐘馗?!敝B聽也笑瞇瞇地說,“這會兒,鐘馗家里正熱鬧呢。”
他們急匆匆地騰云駕霧,來到一座綠幽幽的山前,半山腰間有一圈灰蒙蒙的迷霧環(huán)繞著,迷霧中有個洞,進到洞里,發(fā)現(xiàn)洞的另一面是個新的天地,寬大的石階通向一座漂亮的宮殿,殿門上的牌匾上寫著:“吃鬼王”三個字,這正是鐘馗的洞府。
這會兒,宮殿里正張燈結彩,掛綠披紅,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
見李天王到來,把門的小鬼忙進去通報。鐘馗率領眾鬼出來迎接。
托塔天王問:“老鐘,家里又有什么喜事?”
鐘馗笑瞇瞇地說:“我正準備嫁妹呢?!?/p>
托塔天王一愣:“你的妹妹不是早嫁出去了么?,況且‘鐘馗嫁妹’的戲在人間已演了多少遍,你怎么又要嫁妹?”
鐘馗還來不及答話,站在旁邊的比肩獸已嬉皮笑臉地搶過話頭:“這有什么新鮮,嫁了不會離嘛。這嫁嫁離離,早已不算什么新鮮事,人間最快的,這邊還沒填完結婚登記表,那邊已經(jīng)辦離婚手續(xù)了。”
鐘馗一聽,瞪圓了眼睛斥責:“胡說,我這妹妹可是守規(guī)矩的人。我那未來的妹夫也是知書達理的人家。想當初,我自殺成鬼時,是我妹夫杜平將我尸骨掩埋。我很感激他,決定將妹妹嫁給他,并且婚禮要搞得隆重。這些年來我一直在為妹妹準備嫁妝。而人間那些編戲演戲的,早已等不及,在戲里把我妹妹先嫁出去了。”
怪眼麒麟表示很理解:“這類事也是常有的,你看那云彩下面那大大小小雕龍繡鳳的墓碑墳頭,不都是人未死先把棺材早早預備了嗎?這叫未雨綢繆?!?/p>
托塔天王忙嗔怪他:“對眼兒,人家大喜事,不要說喪氣話。”
鐘馗倒不以為然:“沒關系,在我們鬼面前不怕提棺材,說實在的,鬼若嫁鬼的話,連陪送的嫁妝里都得有幾副好棺材板呢。只是我妹妹是人,她嫁的杜平也是人。所以一切都要按人間的規(guī)矩,我這里所有的嫁妝都準備好了,只是……”鐘馗說著,使勁地看著怪眼麒麟。
怪眼麒麟被看得直發(fā)毛,他結巴地問:“只是什么?”
鐘馗說:“只是人間的結婚都極講排場,要有彩車開道。我這里沒有彩車,彩騎卻是必不可少的。而麒麟是仁獸,象征吉祥如意。如用麒麟充當花轎前的彩騎,那將大添光彩,不光是超過那些普通的小汽車,恐怕連總統(tǒng)的防彈車也比不過了。”
正說著,一個小鬼走上前來稟報:“二等麒麟已經(jīng)備好了,是否牽來讓您看看。”
“噢,他們已經(jīng)有麒麟了,”怪眼麒麟放下心來,只是他還有點奇怪,“這二等是怎么回事呢?”
兩個小鬼將二等麒麟牽了過來。
比肩獸看了首先一驚:“這不是從我身邊跑的另一半嗎?”
怪眼麒麟也愣住了,他看見鬼牽來的這位和他身邊的比肩獸幾乎一模一樣,只是腿是四條,其中有兩條是麒麟腿。
這兩條麒麟腿正是怪眼麒麟丟的。
鐘馗見大家都發(fā)愣,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原先,找不到真正的麒麟,只好用這改裝型的來代替,現(xiàn)在有了真的……”
怪眼麒麟忙說:“我肚子里可有鬼。”
托塔李天王說:“我正是請你來捉出他肚里的虛耗小鬼的?!?/p>
鐘馗眼珠一亮:“沒問題,敲鑼賣糖,各干一行,我鐘馗別的不行,就會捉鬼。但不知,你們喜歡武捉還是文捉?”
怪眼麒麟小心地問:“武捉怎樣?文捉又怎樣?”
鐘馗說:“武捉就是我把身體變小了,從你鼻孔里鉆進去,在里面穿腸過肚地窮追不舍,追上虛耗鬼就卡吧卡吧,一吃了事。這樣倒是干脆利索。只是難免要傷肝碰肺。這文捉就是以鬼捉鬼,搞個奸詐狡猾的鬼進去,把他誘騙出來,這樣倒是安全,只是費些唇舌。”
怪眼麒麟忙說:“文捉,還是文捉好。”
鐘馗伸開手掌,吹了一口氣,把掌心上出現(xiàn)了一個青頭小鬼,先是哭三聲,然后笑三笑。
怪眼麒麟問:“這是什么鬼?”
鐘馗說:“這是倀鬼,平時與老虎在一塊行走,老虎到哪兒找到食物,倀鬼跟著一塊吃,等到在途中遇到獵人設置的陷阱獸夾子,倀鬼則自己繞道行走,而讓老虎掉進陷阱當替死鬼?!?/p>
怪眼麒麟忍不住說:“這小鬼可夠壞的?!?/p>
“過獎!過獎!”小倀鬼眼珠滴溜溜轉地說。
鐘馗朝掌心又輕吹了一口氣。他掌心中出現(xiàn)了一個小鬼,是個拄拐杖的笑瞇瞇的老頭。
怪眼麒麟問:“這是什么鬼?”
鐘馗說:“這是黎丘鬼。想當初,西北有個黎丘山,這黎丘鬼就住在山上,專門喜歡變成人的模樣去迷惑人。一天,一個喝醉的老頭路過這幾。黎丘鬼就變成老頭兒子的模樣,去罵老頭,往老頭身上扔石頭,用樹枝絆老頭。老頭回到家里,才發(fā)現(xiàn)兒子一直在家,他遇見的是鬼。第二天,老頭帶了把刀子去喝酒,而他真兒子怕父親被鬼迷住,去接他爸爸。老頭以為又是鬼來了呢,真假不分,結果錯把真兒子殺了。”
“??!這個鬼也夠壞的?!惫盅埙梓氤泽@地說。
拄拐杖的黎丘鬼嬉皮笑臉:“生姜還是老的辣呀!”
“少羅嗦!快去把那虛耗小鬼給我騙出來?!辩娯竻柭暶?。
倀鬼和黎丘鬼化成兩道黑氣,鉆入怪眼麒麟鼻孔中。
不一會兒,怪眼麒麟覺得嗓子眼里有東西往上冒,他一張嘴,三個小鬼已從里面躥了出來。
倀鬼和黎丘鬼在兩邊一左一右地架著虛耗小鬼。虛耗不知中了什么魔法,兩眼迷迷登登,咧著嘴嘻嘻傻笑,似乎像喝醉了酒一樣,連走路都晃晃悠悠。
“你們怎么把他弄成這個樣子的?”怪眼麒麟奇怪地問。
“嘻嘻嘻!”兩個小鬼兒瞇縫眼朝他一陣怪笑,那笑聲使他難受得直肉麻。
鐘馗慌忙抓起兩個小鬼往自己嘴里一塞,咯吱咯吱地嚼著咽下肚去,然后才放心地說:“這兩個小鬼極會奴顏媚語,鬼氣特重,你聽多了,也會著魔的?!?/p>
鐘馗又從地上用手指頭挑起還在傻笑的虛耗鬼,把他裝進一個小葫蘆里,然后遞給托塔天王。
托塔天王把小葫蘆塞進手中的寶塔里,放心地說:“這回是雙重保險,小鬼再也跑不了了。怪眼麒麟同我一同上天見玉帝去。”
鐘馗笑著請求:“天王,這怪眼麒麟還望借我用幾天,我想把他與我這兒的二等麒麟重新組裝成一個新的完整的麒麟?!?/p>
怪眼麒麟也說:“你那二等麒麟的兩條腿本來就是我的,還給我正好。”
他身邊的比肩獸趕快補充:“這二等麒麟和我原本是一對,后來因為我太自私自利,她才跑了,剛才我已經(jīng)與她說好,我們倆還愿意合成一對。”
在旁邊許久沒作聲的諦聽突然笑說:“這下鐘馗又有好東西吃了?!?/p>
比肩獸哆嗦著問:“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諦聽說:“粘著你和怪眼麒麟的續(xù)弦膠是天下第一膠,誰也分不開,只有鐘馗,或許用嘴能啃開?!?/p>
鐘馗笑嘻嘻:“你猜得真對,我也正打算啃呢?!?/p>
鐘馗的嘴一下子伸出來,變得又細又長,帶刺的舌頭如同小刀片,伸到怪眼麒麟和比肩獸中間,“吱啦吱啦”地割了起來。他一點不傷怪眼麒麟的皮,因為怪眼麒麟還要為他妹妹出嫁當彩車呢。
比肩獸可苦了,他疼得哇哇大叫,剛一分割完,他身體還帶著血呢,便馬上和等在旁邊的二等麒麟貼在一塊。兩個比肩獸又團圓了。
怪眼麒麟的兩只右腿自然也物歸原主,又回到了他身上,他也成了一個完整的麒麟了。
鐘馗嫁妹的隊伍好威風,最前面有三輛奇特的“彩車”開道。第一輛是比肩獸,第二輛是獅頭諦聽,第三輛是怪眼麒麟,然后才是鐘馗率領大鬼小鬼簇擁著花轎,如此排場,使鐘馗妹妹臉上十分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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