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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豆兒帶著它的八戒大剩在原野的上空輕悠悠地漫步。

　　天好藍，水好碧；花是紅的，草是綠的，真是一派好風光。這么多日來，很少有這種閑情逸致，灰豆兒很想作一首詩。他皺著眉頭一個勁地冥思苦想，因為寫詩是很難的。而灰豆兒干事又極認真。他想得嘴都快歪了，還是沒想出一個詞來。

　　可在這時，他聽到一個聲音在吟唱：

　　藍呀藍，似藍天。

　　白呀白，似白云。

　　紅呀紅，似紅日。

　　是誰寫的詩這么合折壓韻?此人的才氣一定不小。灰豆兒不由得抬起頭來，四下尋找。他吃了一驚。因為他看見八戒大剩正在自己的屁股上，搖頭晃腦地吟唱。

　　“八戒大剩，是你在念詩?”灰豆兒問。

　　“是的，是的。”八戒大剩得意揚揚地說。

　　灰豆兒很感動地說：“我真沒想到，你寫的詩這么好，你真棒。”

　　八戒大剩說：“更棒的還在后面呢，你再聽我這后面的：

　　煎呀煎，煎藍的。

　　炒呀炒，炒白的。

　　溜呀溜，溜紅的。

　　煎炒溜炸都好吃。”

　　灰豆兒聽著，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這哪兒叫詩啊?倒有點兒像“大眾菜譜”。而且他感到屁股有些濕漉漉的，原來八戒大剩在流口水。灰豆兒忍不住叫道：“你不是在作詩，你一定又想起什么好吃的東西，嘴饞了。”

　　八戒大剩笑道：“不錯，不錯。我一想起好吃的，就詩興大發。你看下面是什么?”

　　灰豆兒低頭向下看。下面是一條清清亮亮的小河，碧綠的河水一清見底，河中有三條小魚。這三條小魚很不一般，一條藍的、一條白的、一條紅的。游起來鱗光閃閃，弄得滿河生彩。

　　灰豆兒不由得贊嘆：“好漂亮的小魚。”

　　八戒大剩說：“吃起來味道一定很香。”

　　灰豆兒說：“這么好看的魚，你怎么忍心吃它們?”

　　八戒大剩笑道：“我的心雖然不忍，但我的胃是不饒人的。”

　　正說著，三條小魚忽悠悠地游出了水面，八戒大剩愣愣地看著，不禁“呃?”了一聲，連聲說道：“吃不得，吃不得。”

　　灰豆兒奇怪地問：“你怎么又不吃了?”

　　八戒大剩敲了一下灰豆兒的屁股說：“你快看。”

　　灰豆兒趕快睜大眼睛看。他吃驚地看見，三條彩色的小魚竟然輕悠悠地游出了水面，到了空氣中。

　　三條小魚在透明的空中游著，自由自在地擺著尾巴。小藍魚在前，小白魚在中間，小紅魚在最后面，向著樹林游去。

　　八戒大剩急忙小聲對灰豆兒說：“快跟上它們，快跟上它們。”

　　灰豆兒不明白地問：“為什么?”

　　八戒大剩說：“一會兒，你就會看到千年難見的景象了。”

　　灰豆兒帶著尾巴，輕輕地爬云跟在它們后面。

　　三條小魚在空氣中飄著，小藍魚一邊往前游，一邊回頭招呼另兩個伙伴：“快點兒，要抓緊時間。”

　　“是的。”小白魚答應著，緊擺著尾巴。

　　“怎么這些小魚還會說人話?”灰豆兒問八戒大剩。

　　八戒大剩說：“它們可不是一般的魚，并且它們也不小，至少都活了幾百年。”灰豆兒思索著說：“這倒也是，普通的魚是決不會離開水的。”

　　前面兩條小魚加緊往前游著，最后面的小紅魚卻像是剛出籠子的小鳥，看著什么都新鮮。它不像前面的兩個小姐妹只顧低頭往前，而是東張西望。一會兒，聞聞這邊的小花兒，一會兒碰碰那邊的含羞草。碰得含羞草慌忙低下頭，小紅魚發出了開心的笑聲。

　　灰豆兒說：“這小紅魚真是個小淘氣。”

　　八戒大剩說：“在冰冷的深潭里不見天日地修煉了幾百年了，大概也把它憋壞了。”

　　小藍魚和小白魚已經飄過了草地，而小紅魚還在這里貪玩。外面的景色太吸引它了，它簡直流連忘返了。它在追一只小白蝴蝶。小白蝴蝶飛向高處，小紅魚也游向高處。小白蝴蝶落下來，小紅魚也緊搖尾巴跟著游下來，眼看它的嘴就要碰到小白蝴蝶了。它沒有去吞，而是“撲”的一下，從嘴里吐出一個小泡泡，嚇了小白蝴蝶一跳。小紅魚卻開心地笑了。

　　過了一會兒，小紅魚玩累了，它舒舒服服地躺在一個長樹葉上，翹著美麗的尾巴，打著小呼嚕睡著了。

　　躲在樹林后面的灰豆兒說：“小藍魚和小白魚早游走了，它還一點兒不知道。我去告訴它。”他向長樹葉跑去。

　　灰豆兒馬上就要跑到樹葉跟前了，那片樹葉突然動了起來，一下子把小紅魚包在里面，驚醒的小紅魚奮力掙扎。可是樹葉已被一條線拉著，飛向了樹林。灰豆兒帶著八戒大剩急忙追過去。

　　樹林有一個又胖又蠢的丑東西，是大嘴怪。它正張著二尺半長的大嘴，流著口水，望著面前的小紅魚。

　　灰豆兒吃驚地叫：“啊，大嘴怪。”

　　大嘴怪笑嘻嘻地說：“嘻嘻，是我。”

　　灰豆兒說：“不許你吃小紅魚。”

　　大嘴怪狡猾地笑著，說：“我才不吃它呢，我不是傻瓜。我要，”它說著，用手使勁捏小紅魚的尾巴，嘴里喊，“快把你的紅鱗衣脫下來。”

　　小紅魚痛苦地掙扎著，身體向前一滑，紅色的魚鱗衣褪了下來。

　　紅色的魚鱗衣在大嘴怪手中閃閃發光。而小紅魚卻變得無色透明，僅像一條魚的影子。它似乎很虛弱，弱得怕見陽光，無力地搖著尾巴，向樹林深處飄去。

　　大嘴怪興高采烈地叫著：“哈哈，我把紅魚的魚鱗衣弄到手啦!”

　　這時，一直不作聲的八戒大剩突然“嗖”的一聲從灰豆兒的屁股上飛出，變成一個九齒釘耙，高聲叫著：“一耙九眼兒。”向正在傻高興的大嘴怪頭上狠狠砸去。

　　八戒大剩使得力量好大，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只聽“啪”的一聲，把一點兒沒防備的大嘴怪打得七魂出殼。只是八戒大剩太求勝心切，把九齒釘耙拿倒了。齒尖朝上，是用耙子頭打的。但就這樣，也把大嘴怪打得成了一個扁片。

　　“哎喲，”被打成扁片的大嘴怪哼哼即唧，把身體伸展成歪歪扭扭的樣兒，直在八戒大剩面前晃悠。

　　八戒大剩一愣：“怎么我的耙子沒在你身上打出眼兒來?”

　　灰豆兒忙喊：“你的耙子拿倒了。”

　　八戒大剩急忙掉轉耙頭，嘴里還叫著：“你等著。”

　　大嘴怪還等它掉轉耙頭?早從被打歪的嘴里噴出一股煙霧來，一陣風似的逃走了。

　　一團金紅色的東西在草地上閃閃發光，那是大嘴怪丟下的紅色的魚鱗衣。

　　八戒大剩看見了高興地叫：“哈，這個傻瓜凈顧著逃跑，把紅色的魚鱗衣丟下了。”

　　灰豆兒過去把紅色魚鱗衣撿起來，那東西在他手中放出一圈一圈的光環。

　　八戒大剩說：“灰豆兒，快把這紅色魚鱗衣穿上。”

　　灰豆兒說：“應該還給那條小紅魚，這是它的衣服。”

　　八戒大剩哼哼唧唧地說：“可，可，可你現在到哪里去找它?快穿上，快穿上。”

　　灰豆兒在草地上跑來跑去，他又跑到樹林里。可小紅魚的影子像是消失了一樣，哪兒也沒有。

　　“快穿上，快穿上。再不穿上，這紅色魚鱗衣就要化成水了。”八戒大剩在他屁股上著急地喊。

　　紅色魚鱗衣在灰豆兒手中，真變得更軟了。

　　灰豆兒想了想說：“我先穿上，等找到小紅魚再給它。”八戒大剩一連串地喊：“找不到，找不到。就是找到了也不給。”

　　灰豆兒站在草地上，說：“這魚鱗衣太小，也就夠我伸進一只腳去。”

　　八戒大剩說：“你就使勁蹬，使勁踹。”

　　灰豆兒把一只腳伸進紅色魚鱗衣說：“我不能蹬，再蹬，這魚鱗衣就該壞了。”

　　八戒大剩皺著眉頭叫：“唉唉，你放心，肯定蹬不破。看來還得讓我幫助你。誰讓我是你的尾巴呢?”說著，它從灰豆兒屁股上飛起來，一下子來個掃堂腿，將灰豆兒掃倒在草地上。

　　八戒大剩又飛過去卷起魚鱗衣，向灰豆兒雙腳套去。

　　紅魚鱗衣太小，只套到灰豆兒腿腕處。八戒大剩變成一把槌子，“咚咚咚”敲著灰豆兒的腦袋。把灰豆兒往紅魚鱗衣里敲。

　　灰豆兒腦袋都被敲出了大包，連聲叫：“好疼，好疼。”

　　八戒大剩厲聲叫道：“疼你也得忍著，我這是為你好。”

　　灰豆兒被一點兒一點兒敲進紅魚鱗衣里，只剩下頭，再也敲不進了。灰豆兒一看自己的模樣，哭喪著臉說：“這下，我成了美人魚了，連腳都沒了。”

　　八戒大剩卻興高采烈地搖晃著說：“好，好極了。你的福氣來了。”

　　灰豆兒像一條魚一樣，搖搖擺擺地晃著尾巴埋怨說：“有什么福氣?沒有腳了，連走路都不方便。”

　　八戒大剩說：“這你就不明白了。這小紅魚可不是平常的魚，是苦心磨煉了幾百年的小神魚，今天是它們跳龍門的日子。你穿上這紅色魚鱗衣，若是能跳上龍門，便可立刻成龍成仙，我當你的尾巴，也可以借許多光。”

　　灰豆兒不安地說：“可這魚鱗衣是屬于小紅魚的呀?”

　　八戒大剩說：“可是，現在根本找不到它了，這正說明是你的福氣。一會兒，另外兩條小神魚定要來找。看到小紅魚變成你這副模樣，定然吃驚。它們一吃驚，定然會忘記跳龍門。弄不好，會雞飛蛋打，大家都錯過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八戒大剩說著向遠處一望，“不好，那兩條小魚來了。”

　　果然，遠處有兩條小魚晃晃悠悠的影子。

　　灰豆兒顧不得多想，忙說：“那你就把我的臉也變成小紅魚的樣子。”

　　八戒大剩說著，搖晃著，嗚里哇啦地念著咒語。

　　八戒大剩叫聲：“變。”灰豆兒腦袋變成了老倭瓜。

　　八戒大剩慌忙說：“壞了，倭瓜腦袋怎么跳龍門?”

　　灰豆兒也慌了，呻吟著說：“你不是把豬八戒的三十六變全拿來了嗎?怎么把我變成這模樣?”

　　八戒大剩說：“別慌，看我再念。”說著又是一通嗚里哇啦，叫聲“變”。

　　這回灰豆兒的腦袋變成了茄子。

　　灰豆兒驚慌地說：“怎么又變成茄子了?”

　　八戒大剩不好意思地說：“我這本事多日不練，有些手生。待我多念他百八十遍。說不定，瞎貓碰死耗子，有一次就能蒙對了呢。”

　　灰豆兒晃著茄子腦袋說：“得了吧，你快把我變回來，那兩條小魚已經過來了。”

　　真的，小藍魚和小白魚已沿著草地飄過來了。

　　八戒大剩忙彈了一下灰豆兒的腦門，灰豆兒腦袋變回了原來的模樣。八戒尾巴也忙縮得小小的，落到了灰豆兒的魚尾上。

　　小藍魚和小白魚一齊叫：“小紅魚，你在哪兒?”

　　灰豆兒捏著嗓叫：“我在這兒呢。”說著搖著尾巴向它們游去。

　　兩條小魚一見了灰豆兒，吃驚地問：“小紅魚，你的臉怎么變成了這副模樣?”

　　灰豆兒不慌不忙地說：“兩位不知，我在水底修煉時，也稍微練了一下變化的本事。剛才我悄悄自己試了一下，沒想到就變成了這副模樣。我嚇著你們了吧?”

　　小藍魚說：“可不是。不過你這么一說，我就一點兒不害怕了。”

　　小白魚說：“小紅魚，真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你能教教我嗎?”

　　八戒大剩聽著忍不住低聲嘟噥：“壞了，要漏餡了。這回看他怎么教?”

　　沒想到灰豆兒不慌不忙地說：“教是可以的，只是咱們姐妹可別忘了跳龍門的大事。咱們一輩子才碰到這么一回。”

　　兩條小魚聽了都說：“幸虧你提起來，我們就是來找你的，可一看你的模樣，差點把這天大的事忘了。”

　　“快走，快走。”三條小魚一齊喊著。小藍魚在前，小白魚在中間，小紅魚在后，搖晃著尾巴奮力在空中游著。

　　八戒大剩在灰豆兒身后小聲笑罵：“沒想到，你這個小灰豆兒撒起謊來，編得這么圓。說起來，這么利嘴滑舌，頭頭是道。”

　　灰豆兒小聲哼唧：“我這也是沒有辦法。我怕影響它們跳龍門。”

　　八戒大剩佩服地說：“你這么聰明的小腦瓜，要是想干壞事，絕對能當成第一流的小壞蛋。”

　　正說著，突然，耳邊有隆隆的聲響，似山搖地動，似萬馬奔騰。灰豆兒有些慌張，忙回頭低聲問：“這是怎么回事?”

　　八戒大剩在他身后歡喜地叫：“好事來了，好事來了。”

　　前面的小藍魚和小白魚也興奮地晃著尾巴躍躍欲試，灰豆兒忙跟著晃尾巴。

　　只聽“轟隆”一聲，在它們面前出現兩座高聳入云的山峰，這兩座山如刀削斧砍，擋在前面。灰豆兒吃了一驚，這就是天門。他曾聽自己的祖祖祖奶奶講過，這天門一千年才出現一次。魚越上天門立刻成龍，凡人上去，即可成仙。至于它們妖精，根本沒有份兒。

　　“看見了吧?這是天門。”八戒大剩在他身后興奮地說，“你只要上去，馬上就可以入仙籍。”

　　灰豆兒問：“什么是仙籍?”

　　八戒大剩說：“就是仙人的國籍。”

　　灰豆兒激動地問：“入了仙籍，我就是神仙了?”

　　八戒大剩說：“當然。”

　　灰豆兒激動得有點結巴：“別人就，就不會叫我小妖精了，就不敢再欺負我了?”

　　八戒大剩厲聲說：“誰敢?你已經是堂堂的灰豆兒大仙了。不光是你，就是我也會鳥槍換炮，今非昔比了……”

　　灰豆兒聽著八戒大剩喋喋不休的話語，心里百感交集。他想到自己從此再也用不著躲躲藏藏、怕別人叫他妖精了。再也不必擔心別人把什么壞事都扣在他身上了。從此他可以堂堂正正地做神仙了，不，不必是神仙，只要做個普通人他就滿足了……

　　一想到自己的愿望就要實現，灰豆兒簡直激動萬分，他不愿再等了，他決定馬上跳天門。灰豆兒抖擻精神，拿出渾身的本事，身體向上一躥，奮力爬云，他要上天門……

　　“等一等。”八戒大剩在后面向下拉他。

　　灰豆兒奇怪地回頭問：“你為什么拉我?”

　　灰豆兒的話還沒說完，只聽霹靂一聲巨響，從天門上打下一道電光。一個響雷正擊在灰豆兒的身上，打得他三魂出殼，一個跟頭跌了下來，狠狠地摔在地上。

　　可憐的小灰豆兒都快被打傻啦，他疼得鼻涕眼淚一塊往下流，嘴里結結巴巴地說：“八，八，八八戒大剩，這，這，這，這是怎么回事?”

　　八戒大剩還沒來得及回答，天門上傳下來厲聲喝問：“那小紅魚，你怎么如此不懂規矩?你難道不知?天瀑下來時，你才能向上。并且不能使用任何法術?”

　　灰豆兒這才明白，他上天門心切，爬早了，他還錯誤地用了爬云術。

　　“那小紅魚，你為何不作聲?難道心里有鬼?我看你那爬云術，姿勢不正，難道是妖精不成?”

　　灰豆兒慌作一團，一時說不出話來，八戒大剩忙代他大聲喊：“小的絕不是妖精，只是剛才太激動，不慎抽起了羊角瘋，抽到上面去了。”

　　天門上的聲音說：“念你修煉不易，又屬初犯，原諒你一次。你可要更加努力，爬上天門。”

　　八戒大剩忙說：“是，是。我小紅魚拼了命也要爬上天門。”說著悄悄拍了灰豆兒屁股一下。

　　灰豆兒心里熱乎乎的，想：“這八戒大剩真夠朋友。”

　　突然，天空一片銀白色閃閃亮亮，沿著沒入云端的山峰，從九天上流下來。這是銀河水形成的一條巨大的瀑布，這就是天瀑。

　　這時從四面八方游來許多魚，一齊迎著天瀑奮力向上游。小藍魚、小白魚和灰豆兒混在中間，同它們一起往上沖。

　　一米、兩米、三米……魚群已逆著水流，沖上十幾米了，“轟隆”，落下的水浪把它們砸下來。它們像小樹葉一樣散落在下面的深潭里。但魚們又很快地聚到一起，頑強地向上沖。

　　小藍魚在里面高聲喊：“大家排好了，一個頂住一個，一起往上用力。”

　　立刻，一條長長的魚流出現了。魚兒們互相呼喚著，一齊向上。灰豆兒混在魚群中間，他的尾巴被下面的魚頂著，他的頭頂著上面的魚，他向上望去，上面的魚連成了一條長長的線，一直向天瀑的頂端延伸……一百米、二百米……

　　“轟隆轟隆”，更強大的水浪砸下來，魚群又一次像小雨點兒一樣地落下來。

　　下面的水潭里浮出了許多細碎的、閃閃亮亮的東西，那是被砸落的鱗片……

　　一群群的魚掉轉頭游走了。因為它們都看出，上天門實在太難了。它們艱難地抬起頭，望著遠在極處的天門頂，它們費了那么大勁兒，也頂多上了千分之一。游到頂端，對它們來說，也許永遠只是個美麗的夢。

　　漸漸的，在這由天上垂下來的瀑布里，只剩下三條小魚了，小藍魚、小白魚和灰豆兒，它們已經向上走了好久好久了。遠遠看去，高垂天際的瀑布就像一匹白緞，三條小魚就像三個極小的點子。

　　灰豆兒望望左右，說：“只剩下我們三個了。”

　　小白魚自豪地說：“因為我們不是普通的魚。”

　　小藍魚大聲喊：“加油，向上沖!”

　　三條小魚迎著沖下來的激流，更加奮發向上。

　　“轟隆隆”天上打下電火，隨著耀眼的藍光，一串串響雷擊下來，擊在小魚們的鱗甲上，迸發出一片火光。

　　灰豆兒的四周全是電火，他有些慌張。八戒大剩在他身后說：“不要怕，你的紅色魚鱗衣能夠抗擊雷電。”

　　“喀啦啦”，一個重重的炸雷在灰豆兒的頭頂爆開，灰豆兒被震得眼冒金星，一個跟頭栽下去……

　　不知什么時候起了風，在他耳邊呼呼作響，接著下起了大雨，灰豆兒清醒過來，他感到有股力量在托住他，是八戒大剩，在他下面低聲喊：“一定要堅持住，這是在考驗你。”于是，灰豆兒又掙扎著，奮力向上。他看見小藍魚和小白魚也一次次被雷電打下來，但又頑強地沖上去……終于，它們已經看見了天門頂了，已經看見上面飄動的五彩云和一個個蓮花寶座……

　　三條小魚更加激動起來，它們連成一線，速度快得如同三道彩光，在雷與火的交織中穿行。

　　終于，一道藍光躍上天門頂，那是小藍魚。它的身上突然放出五彩的光環，一聲巨響，小藍魚變成了一條藍色的巨龍，飛騰到空中。緊接著又是一聲響，出現了一條白龍，那是小白魚變的。它們一起在彩云中飛騰。

　　灰豆兒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他看見兩條飛騰的彩龍，心顫抖得都快從胸腔里跳出來了。一會兒，他也要變成一條天龍了，這和小妖精差得多遠啊，這會兒，他似乎忘卻了一切，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沖上去。

　　“小紅魚，加油。”兩條龍在上面也向他喊。

　　小藍魚激動地說：“小紅魚，你一定要堅持住，為了上天門，我們受了多少苦，尤其是你，受的苦最多。”

　　灰豆兒聽著，突然顫抖了一下，他眼前仿佛晃動的一條透明的小魚的影子，那是丟掉紅色魚鱗衣的、真正的小紅魚。灰豆兒哆嗦了一下，在這片刻間，他的身體向下滑了數十丈。

　　小藍龍和小白龍在上面驚呼。八戒大剩也在灰豆兒下面叫：“要頂住，向上。”

　　灰豆兒沒有向上，而是轉頭向下望，他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了，因為他看見，在瀑布下面的深潭的陰影中，一條小白魚的透明的影子在悄然落淚。

　　灰豆兒不再猶豫了，他深吸一口氣，突然身體筆直向下滑落，就像一只利箭。

　　八戒大剩在他身下慌亂地說：“別往下，不然，你那么多努力都白費了，以后再也不會有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了，要爭取時間，因為瀑布馬上就要消失了，”說著，它突然閉住了嘴，它也看到了小白魚的影子。一直嘮叨不休的八戒大剩只說了一句話：“啊，你是想把紅色魚鱗衣還給它。”就再也不作聲了。

　　落在水潭里的灰豆兒飛快地游到透明的小紅魚影子旁邊，他脫掉身上的紅色魚鱗衣，遞給透明的小魚說：“快穿上你的魚鱗衣。”

　　透明的小魚一穿上魚鱗衣，立刻變成了小紅魚。灰豆兒推著它快速向瀑布上面游去。

　　灰豆兒用力托著小紅魚向上，他已經筋疲力盡了。猛然，他感到后面有一股力量在托他，他低頭一看，是八戒大剩。

　　一滴，兩滴，從上面落下來滴在灰豆兒的頭上，那是小紅魚的淚……

　　一條紅色的龍升騰在天門頂上，那是小紅魚變成的。

　　三條小龍在天空感激地向地上的小妖灰豆兒點頭，灰豆兒高興地望著它們，他身后的八戒大剩像旗桿似的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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