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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給我買了幾件新衣服,為我去哈里森做準備。為了滿足著裝要求,我必須買一件深藍色的制服,可是很難找到我們買得起的。最后,在一家打折商店里,我們花了4.99 美元買了一件海藍色制服。它是尼龍做的,穿起來扎人,袖子長得蓋住了我的手,還有高聳的墊肩,但至少在我看來,它與其他孩子穿的制服基本相像。我們還從沃爾沃斯商店買了一件白襯衫和一條深藍色的裙子。
我穿上整套行頭,望著鏡子。我看見一個瘦小的短發中國女孩,身體和四肢罩在一件箱子般的四四方方的制服里,廉價的襯衫從制服底下伸出邊來,下面是一條僵硬地支起來的裙子,再下面是細細的小腿。我們沒找到任何簡單樸素的裙子,只好買了這條腰帶處鑲著幾顆巨大假鉆石的裙子。我穿著棕色的布鞋,它們是我唯一一雙可以配裙子的鞋。這一整套裝束讓我非常不自在,我覺得完全認不出鏡中人是誰。
為哈里森預科學校,我已做好了最充分的準備。
作為哈里森的學生,我可以搭乘校車上學。校車會停在我原來的小學附近。我穿著不合身的衣服站在車站,校車停在面前時,我完全沒認出來。車身光潔,灰色,前車窗掛著一塊白板,上面寫著數字“8”。車內的座椅沿車廂四周排成一圈,而不是成行排列的。車內的座位有一半空著,剩下的一半大約坐了七個不同年齡的孩子,全是白人,都穿著制服。我默默地在最靠近車門的位置坐了下來,挨著一個年紀略大的男孩,他個頭特別高,腿已經伸到了車廂中間。
在一個與安妮特住的小區很像的地方,車又停了,有三個白人小孩上了車。
車開走時,他們的父母向他們揮手告別。安妮特今天由母親送,不過以后她就會跟我一起坐校車上學。雖然我來美國已經快一年,可我從沒在哪個地方見過這么多白人。我本不想盯著別人看,但他們的膚色、發色、眼睛的顏色實在很有趣。我旁邊的男孩長著淡淡的橙黃色的頭發,那顏色就像煮熟的章魚,他的皮膚跟安妮特一樣白,只是有些紅色的小斑點。從安妮特家那站上車的一個女孩坐在我斜對面。她的頭發和眼睛都是深棕色的,很像中國人,只不過顏色要淺一些。她的頭發在臉頰兩側翹著。其他一些孩子正與暑假歸來的朋友們熱烈交談著,談論他們的新課程。
我們的車駛進了一個大停車場,里面已經停了許多類似的車,每輛的前車窗都標著不同的數字。我數了數,至少有九輛,還有車不斷開進來。大多數車里已經沒有人了,只有少數幾輛剛打開車門,孩子們紛紛跳下來。
我跟著其他孩子往外走,經過停著普通小轎車的停車場時,我既沒看見安妮特,也沒看見她母親。一位父親匆忙地從我身旁經過,問他的孩子:“你確定你知道教室在什么地方嗎?”我還走過一群高年級學生身邊,他們站在主樓外齊聲大笑著。目之所及,全是白人。我仔細研究了哈里森的地圖,毫不費力地找到了藤蔓纏繞的米爾頓大樓。我們班的主教室就在這棟樓里,大部分課程都在這里上。
我緊張地走上樓梯,呼吸急促。兩個跟我年紀相仿的女孩在我之前進了大樓。幾個男孩女孩站在教室入口處,似乎在審視每個進去的人。后來我得知,他們原本就是同學,讀的都是哈里森小學。其中幾個女孩戴著亮閃閃的手鐲,另外幾個已經開始涂眼影和唇彩。
我經過他們身邊時,一個頭發跟糖姜一樣紅的男生吹了聲口哨,一字一頓地說:“裙子真漂亮。”這群人爆發出一陣笑聲。
我假裝沒聽見,急忙找到一個靠墻的座位坐了下來,可我恨不得穿過墻繼續走,走得遠遠的。我一邊看著其他孩子陸續走進教室,一邊用指甲摳著裙子上的假鉆石,決定當晚就拆掉它們。粗看之下,所有制服都差不多,可現在我能看出它們之間其實有很大的差別。一些女生的制服比男生的更短、更合身。很多人的制服跟我的一樣也有墊肩,這讓我很高興,不過我的制服比他們的要長得多也寬得多。我在家收到過一份著裝要求的書面說明(必須穿制服,不得穿牛仔衣褲、短裙、運動衫),現在發現在規定允許的范圍內還是有各式各樣的衣服可以穿。
在剛才笑我的那群孩子里,有個女孩穿著條略短的半身裙,腿上穿的好像兩條羊毛褲管,又像松松垮垮、沒有腳掌部分的襪子,腳上蹬著一雙短靴。一個高個子男孩長著跟雄獅的鬃毛一個顏色的黃頭發,正在跟“糖姜頭男孩”掰手腕。黃頭發男孩的制服撐開時,我看見他里面的T 恤染上了一些顏料。
我認出跟我乘同一輛校車、坐在車后部的棕色長發女孩。她跟其他很多女孩一樣,也戴著一條發帶,以便固定住蓬松的頭發。就在這時,我們的班主任走了進來,她也是我們的數學老師。她一頭金發,身材消瘦,行動如鳥一般矯捷。她點了名,給我們發了新學期作息時間表,然后講了許多實用的東西,比如我們的柜子在哪里。得知能有一個干凈的地方放自己的東西起從一個房間走到另一個房間,盡量跟那個小幫派保持距離,特別是“糖姜頭男孩”。社會研究課的老師是斯科金斯先生,他身材魁偉,西裝革履。他用低沉的嗓音宣布,在他的課上我們需要及時了解新聞,我們還要模擬從股市中購買股票,然后在接下來的幾周里追蹤行情,看自己是賺是賠。我咬著嘴唇,思考從哪里可以找到報紙查詢股票信息。
在課堂上,我仍不會主動舉手回答問題,但現在我已經基本可以聽懂老師在說什么,只是聚精會神地聽英文讓我特別累。午餐時我在餐廳碰見了安妮特,那時我已經疲憊不堪了。
安妮特擁抱了我,她的金屬牙套閃閃發光。“見到你真開心!”她說,“這兒的人都好奇怪。”
經過一個暑假,她的皮膚并沒被曬成金棕色,倒是雀斑變多了,如果離得遠些,瞇起眼睛看,這些雀斑顯得她的膚色確實深了些。她長高了,也瘦了一點兒,但鼓鼓的肚子還是把裙子撐得緊繃繃的。她的頭發也長長了,原來是在腦袋周圍蓬成球狀,現在像個金字塔一樣從她脖子后面伸了出來。讓我沒想到的是,她拿了個盤子站到我的隊伍中,也等著領熱餐。
“你也有免費的午餐嗎?”我問。
她笑了:“傻瓜,大家都在這個餐廳吃飯,餐費含在學費里啦。”
這里有一個巨大的沙拉吧,里面有各種我從沒吃過的東西,比如橄欖,比如瑞士干酪。我吃驚地發現,那天的主菜竟然是叉燒肉配米飯,當然口味跟別的菜一樣不地道:米飯硬而無味,豬肉只是從外面涂了紅色的醬汁,而不是真的蘸叉燒醬后烤制的。不過又能坐在安妮特旁邊讓我很高興。
午餐后,我們上了節生物課,老師講了科學計數法、細胞結構這些我在香港沒學過的內容,我聽得饒有興致。下課前,老師在黑板上寫了一道題:
大腸桿菌基因組有480 萬個堿基對,人類的基因組有60 億個堿基對,那么人類基因組堿基對的數量是大腸桿菌基因組的多少倍?
“回家以后想想怎么解這道題,”老師說,“有人現在就知道答案嗎?”沒有人動。慢慢地,我舉起了手,老師向我點點頭后我說道:“是1.25×103,先生。”為了再次說出“先生”一詞,我差點兒咬到自己的舌頭。
他沒看名單就微笑著說:“啊,你一定是金伯利·張。”
回想我一整天見到的所有面孔,我并不是學校里唯一一個非白人,但確實是為數不多的幾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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