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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訪人:李媛(北京)
年齡:26歲
受教育程度:中專畢業
婚姻狀況:1997年結婚
健康狀況:1999年生育頭次
職業:飯店服務員
個人檔案
經過了那36小時之后,我才明白,結婚并不能把一個少女變成女人,實質上生產才改變了我。我現在也越來越理解做母親的心理,我覺得我媽太不容易太辛苦了,人說不生孩子不知父母恩……我將學會更自尊地生活,獨立地去面對我生命里的每一道門檻。
三十六小時的蛻變
(哭……)
不好意思。一說起這事兒,我就忍不住想哭。我也不知道是為當時的委屈絕望,還是因為自己的表現太丟人。半年來我一直覺得被羞辱了,可想想究意誰羞辱了我?醫院?醫生?好像都不是,是我自己羞辱了自己。我又沒勇氣承認。以后我更不會把這段“不光彩的”歷史講給女兒聽。
我是提前9天住進海淀婦產醫院的。記得前一天,媽剛從美國姐姐家侍候月子回來,因為聊天兒興奮,例行檢查時醫生說胎動頻繁建議住院。
我和姐預產期前后只差不到兩個月。媽在我懷孕5個月時去姐那兒。媽臨走千叮嚀萬囑咐,光親手抄寫的食譜就給我爸和我丈夫留下密密麻麻兩大張紙。媽說,她會趕在我生產前回來,叫我別怕。媽回來我也住院了。有媽在,我開始特有信心。我白天住院,晚上偷溜回家。因為夜里在醫院休息不好。
病房里人來人去,5、6個孕婦,一個挨一個推進待產室,覺得人家生得挺簡單的,有的4、5個小時出來了。一般開4指就從病房送進待產室,我就覺得送進去(待產室)就快了,痛苦就結束了。噢,還可以,沒見有多么難受么,我跟丈夫說,超過預產期4天,我成了老留守隊員,我有點著急,跟醫生問后給了我一種能軟化產道的藥。
夜里11點開始疼,5分鐘一次,我說不能睡家了去醫院。媽和先生陪我,我說,唉,還可以嘛,不是很疼,疼一下就過去很規律。那一夜,我一疼就咬牙數一二三,數二十下就過去了。第二天吃早飯,我還跟人家說我能忍疼,說時疼起來,我笑著說先放下飯碗等疼勁過去再吃,好像我是最堅強的一個。一位年紀大的孕婦還沖我不服:敢情你多年輕,身體條件好啊!
到中午,見還沒有把我送進去的動靜,就跑去問大夫,檢查過后說才開一指等著吧,丈夫先泄了氣,說都快把他拖死了。才一指?說我拖死他,是因為一上午他都陪我在走廊里溜達,我一疼就趴在他肩上,我1.65米的個,140多斤呢!我讓媽、爸和丈夫回家吃飯,我還笑說,回來就生給你們看。
結果他們一點多鐘回來,看我趴在走廊那兒哭呢。我疼得不行了,醫生查還是一個指尖,我就有點崩潰了。這熬到什么時候啊,10指哪。我讓媽和丈夫一遍一遍找醫生,醫生說一會兒就給你查,可醫生一直沒過來,熬到下午5點鐘,醫生被我鬧得不行,說干脆給你做個內檢吧。我那時的心理是,只要醫生搭理我,就覺好過些。內檢還是開一指,醫生說,你老這么叫干脆送你進產房吧。我覺終于有盼頭了。可媽勸我,在外面有家人陪你,到里面就沒人陪你了。我非要進,還是那種印象,進去醫生就會幫我盡快生下來,會有各種措施。不會讓我這么干疼。
晚8點,我進去第一個感覺就是我錯了。因為一進門有個女的在那兒喊,旁邊醫生該聊天兒聊天兒。我一下覺得不對,應該聽媽的話,外面有親人陪著。但已經沒辦法了。她們讓我把褲子脫掉躺上床,說時兇巴巴的樣子。我躺床一眼就看到“康樂待產室”幾個字。不知是疼的還是嚇的,渾身發抖。我直覺是進了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我永遠見不到親人。這里讓我一下子想起《紅巖》里的白公館、渣滓洞。我一疼,就拚命地叫,每疼一次,我就覺像游泳溺水的人,身體一點點往下沉,我快死啦!救命呀!爸媽你們聽不見嗎?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有往下沉,我想我不能就這么死了,就不喊了,說大夫你給我剖腹產吧。大夫瞪我:你沒指征怎么給你剖?好好呆著!護士也特兇:有你這么叫的嗎。連樓下都聽到了,那人家怎么休息呀。我說不是我想叫,實在是不行了,我要死了求求你們……
大夫樣子怪怪的跟我說,你做好準備,弄好是夜里生,弄不好是明天早上生。我覺得她們都在冷笑,看我笑話。我穿上褲叉就沖出去了(丈夫事后告訴我說我沒穿褲叉)。我說,我要走,我不能在這生。我覺得神志是清醒的,因為能聽到媽的哭聲:乖,回來,別這樣……但家人說我眼睛發直。爸后來說,我不擔心你身體,擔心你精神上出問題了。我覺得沒問題。聽護士跟我媽說:“您說咱都是女人,哪個女人不疼?”媽就哭著勸我,我說媽我不回,我要剖,媽說你剖也痛啊,一樣受罪。我一下子就跪下了,媽,你快求求她們。丈夫撐不住我,爸說,小妹別這樣,求求你……爸和丈夫都哭了。(哭……)
護士說,這樣吧,你起來回屋去,醫生都在下邊,呆會兒我給你求求情,看能不能剖了。我就乖乖跟著回來,她說你等等。10點多醫生來了,說準備手術,我高興的直哭起來,結果是給鄰床一個開九指不開了的。我怕了,然后就瘋狂拉住大夫的衣服:反正要做,做一個也是做,二個也做,求求你了。她說,“沒見到你這樣的,怎么這么煩哪。”看她要走,沒希望了,我跪下了:我沒尊嚴了,求你了(哭……)我從沒給人下過跪,我已經不要尊嚴了……(哭……)“你干嗎不要尊嚴?!”我說我實在受不了了。“不可能,怎么受不了!”她走,我就追出去。我說,媽,你快求大夫給我剖了吧,媽也哭著求,她理也不理就走。
我心死了,往回走(哭……)心里那個絕望,一輩子忘不了。我想既然死,就死個痛快吧,干嗎還連累爸媽,我就直對著四樓窗戶沖去……
我在頭腦一片空白之后,第一眼見到的是媽。媽穿了件白大褂哭著站在我床邊,我以為是做夢。后來,又看見我住院時值班的馬大夫沖我微笑。這時是早晨7點多。她說,唉,你呀你!我聽人說有個病人鬧得厲害,真想不到是你。我當班,你要聽話呵,我一下跟見了親人似的,說馬大夫,你救救我吧,我要剖。她說你看你受了這么長時間罪,再堅持些。醫院規定沒有指征是不能剖的。別為難我呀。這樣吧,給你做個胎心監測,如果胎心有問題,就剖。沒問題,不剖也不會讓你這么痛。好不好?我說聽你的。有馬大夫,我心里踏實起來。胎心監測沒問題,她說我給你配藥,沒事有我陪著你別怕,8點打了一針,之后一痛就噴射性吐,我迷迷乎乎,疼能感覺到,但可以忍受了。
11點我清醒過來,馬大夫說,好樣的,堅持。真不錯,馬上就上產床。她剛說可以上了,我竟跑上了產床,我說我會使勁,助產士側切說先別使勁,還沒切好呢。我當時真是很興奮,是那種苦難終于要熬出頭的興奮,勇氣呀,自信呀,仿佛一下子什么都全找回來了。我還想到了孩子,她會是什么樣?會健康嗎?自從疼開始,這么漫長的36小時,從沒有想起過孩子!沒想到過自己要做母親。
嘩———輕松的要命的那種幸福。然后就是孩子的哭聲,哎呀,尿啦,護士說她在床上尿了一泡。7斤1兩。我一直看著護士包裹她;然后這小包裹就放在了我胳膊上。那一刻,我感動的眼淚又嘩嘩流下來,不知是為這個小生命的誕生,還是為自己最終闖過來,可能都有吧,反正我覺得那種幸福的感覺里有輕松,有驚喜,也有自豪……我沒有剖腹產,我最終找回了自尊。
36個小時的掙扎,對我來說,每一分一秒都刻骨銘心。家里人說生產以后我跟換了一個人似的,我長這么大沒離開過爸媽,說出來可能你不信,生孩子前我從沒洗過一件衣服。上學、上班離家近,結婚后先生沒房,就住我父母家。我是老小,姐姐又不在國內,媽爸寵我寵的讓丈夫都吃醋。
經過了那36小時之后,我才明白,結婚并不能把一個少女變成女人,起碼我是這樣,實質上生產才改變了我。我現在也越來越理解做母親的心理,我覺得我媽太不容易太辛苦了,人說不生孩子不知父母恩,我現在反過來想想生產前,從不體諒媽,有時還撒嬌,任性,頂撞,后悔死了。
有一天,媽問我,你不覺你爸也變了個人?我想起爸有陣兒老跟我嘮叨,說你媽生你姐倆時,都是回老家坐月子,他什么也沒看過,經歷你生孩子的過程,沒想到女人生產這么苦。還說,你媽不容易呀,幾十年操持家務落下一身病。爸真的變化特別大,家務活搶著干,對媽也從不發火了。
一家人因為看到我的生產過程都在改變。而最主要的是我已開始走向成熟。我相信因為有了這36個小時的經歷,今后無論遇到什么樣的艱難處境,我不會再讓年邁、辛苦的父母;更不會讓他們因我而受刺激和傷害。我也將學會更自尊地生活,獨立地去面對我生命里的每一道門檻。
是從朋友那里知道李小姐難產跳樓的事。她還告訴說,李的家人尤其是老父和丈夫,兩個男人因此事也深受刺激。丈夫回憶妻子生孩子的過程,至今臉色蒼白,連說對不住妻子,說可知道什么是白公館、渣滓洞了。老父呢,被嚇得魂不守舍……朋友還說,因李大鬧產房,使當時幾十位樓上樓下待產婦向醫院強烈要求剖腹產……
這種背景,使我和讀者一下子就能理解了,李小姐在接受采訪時,哭訴背后的復雜心情。用一個成熟母親的心態回憶這段經歷,她說她真的特不好意思,不愿再重提。我說我對孕產婦身心脆弱、心理承受能力下降導致難產現象,也有類似的心理體驗,雖沒有發展到極端行為,但焦慮感、恐懼感導致無助和逃避是相同的,這是女人普遍性的心理體驗。
與李小姐的溝通是從解剖女人的弱點開始的。我倆驚異的發現,“無助”其實是女人常使用的武器,也許是在難產時,也許是在學習一門新技術的過程中,比如我,一直以來就認定自己學不會開汽車、學不會游詠,找各種借口逃避……
而男人通常不是這樣的。他們更具備傾向于展現自主行為的特質,他們面對挑戰時,不愿相信自己辦不到,男人也有自我挫敗,但他們有更強的自我實現信念。
哪個女人不曾在生命的關鍵時刻假裝無助過?女人潛意識里相信有權“無助”,相信有被解救的權利。這就是發生無助的危機所在。
剖析李小姐的成長環境,使我相信,無助是一種傳承。是由父母的教導風格,以及文化習性代代相傳的。父母希望女兒堅強獨立,但行為卻透露了更深藏的內心信念:女兒是較脆弱的,需要保護和援助不應賦予艱苦的風險的、不安定的事情中,這使女性從小學會了無助,而社會文化也定義自主或冒險是“男性化的”。
女性被動地受制于他人和不理想的生活環境,掙扎在現實的不自尊和羞辱中,內心卻一再地體驗著“無助的宿命”,這種可悲的心理頑疾不知是否被大多數女性自覺地意識和糾正?
近年因孕婦身心脆弱而難產的比率在國內越來越高。一方面女性不再視生產為自然,一方面在懷疑自己的困厄中彷徨,因此而威脅了母親和新生命的安全,這恐怕是多么先進的技術也無法保駕護航的。當生產成為無助的體驗時,創造生命的喜悅就無從談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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